倪湛舸

脱手套

恐惧咬住他的指尖,再沿着关节攀援而上舔舐掌心和手背,当腕骨以下都被恐惧的气息所覆盖,那是白蜡、铁屑和被碾碎的桦树皮的气息,他闭上眼睛,用摆脱不了恐惧的手指撕开手腕上的皮肤和血肉,用左手脱卸右手仿佛那是只早该被废弃的手套,用右手脱卸左手仿佛那是另一只早该被废弃的手套,他把自己的双手陈列在窗前的条几上,恐惧正缓缓淡却如同影子消逝于光,他对着光查看手上赤裸裸的白骨,觉得它们清洁锐利并因此而满意,他的敌人能够操纵时间,他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出现但他已无所畏惧,被脱卸的双手握拳攥紧一块冰,那里贮藏着他所不能承担的回忆,他的敌人随时都可能把他抛进过往的时光,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:望进了风里的眼睛啊,望见了这个世界的悲伤……但又怎样?被推到未来的自己的身旁也不过如此,他望见了垂垂老矣的自己拖着漏水的木桶去浇灌寒风中的杉树苗,他想哭却只能抱住漏光了水的木桶……无论时间被怎样切割、拉扯、扭曲甚至在断续中重复,用清洁锐利的白骨捂着脸颊的他都平静如初,他的双手守护着他的回忆,在他能看见的地方远离他也远离他的敌人所发起的攻击,可是,他再也回忆不起的那些人和事啊,就是这个世界被望见与否都不会飘散的悲伤吗……

评论

热度(23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